網路上超紅,一聽就療癒!全球首間 ASMR 博物館來了

ifanr 吳志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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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rkDes

聽到它們時,頭部和大腦中閃爍著銀色的光芒,這叫:ASMR!

斯德哥爾摩的 ArkDes 博物館,把自己變成了一棟巨大的 ASMR 之屋,並在裡面展示了全球主流的 ASMR 文化和歷史。

戴上耳機,放鬆呼吸,靜靜聽。

「嘶……」一陣清柔而酥麻的低語,像是觸發了耳朵裡某個機關,後腦勺突然一陣顫慄。

這顫慄隨著脊椎順流而下,就像點燃了澆滿汽油的繩子,舒適感層層疊疊抖上了全身,隨之而來的是癱軟、鬆弛、愉悅、平靜。

帶來這種聽覺快感的就是 ASMR。

近年來,ASMR 影片在網絡上迅速傳播,成千上萬的人每天觀看,與之同行的爭議也甚囂塵上,但依然無法阻止它成為一種全球性現象。

這次,ASMR 首次走進了博物館。

斯德哥爾摩的 ArkDes 博物館,把自己變成了一棟巨大的 ASMR 之屋,並在裡面展示了全球主流的 ASMR 文化和歷史。

視聽饗宴:第一個 ASMR 博物館來了

首先,什麽是 ASMR?

回想一下——擠壓包裝袋氣泡的聲音、吃薯片嘎嘣脆的聲音、咕嚕咕嚕倒飲料的聲音、咬水果哢擦哢擦的聲音、篝火中劈里啪啦的聲音…… 它們有沒有讓你產生過奇妙的舒適感?

這些都是 ASMR 的常見形式。官方介紹中,ASMR 全稱為 Autonomous sensory meridian response,即自發性知覺經絡反應,俗稱「顱內高潮」。

這種「高潮」是由視、聽、觸、嗅等感知刺激引發的,在顱內、頭皮、背部或身體產生的一種愉悅感和放鬆狀態。

這次的展覽名為 Weird Sensation Feels Good,原計畫在斯德哥爾摩的國家建築設計中心舉辦,但疫情之下,只好改為線上體驗。

30 多位知名的 ASMR 藝術家、產品設計師、聲音藝術家、電視主持人 Bob Ross 在此展出了代表全球 ASMR 文化的系列作品,包含了它發展十幾年來的所有聲音種類。

和常規展覽不同,策展人把長達一公里的香腸般的枕頭鋪滿了牆壁邊緣,人們可以想像自己躺在這些柔軟的墊子上面。

整個空間反而不像一個博物館,像是變成了一個臥室般的舒適區。

線上影片包含了 ASMR 文化的一系列圖像、影片等,觀眾也可以參與寫程式,並用沈浸式裝置虛擬遊樂。

ASMR 藝術家 WhisperingLife 展示了他在 YouTube 上發布的第一段耳語影片,這也是 ASMR 最常見的一種形式,耳邊的竊竊私語讓人全身酥麻。

理髮師 Haircut Harry 在 66 號公路的一家理髮店裡給人剪頭髮、和顧客細聲聊天,刮鬍子粗糲的沙沙聲,聽起來讓人異常舒適。

平面設計師 ASMRctica 則一邊繪製地圖,一邊用他柔和的瑞典口音介紹著圖像內容,同時口裡還不時咀嚼起口香糖。

他的鉛筆在圖紙上輕柔滑過,就像開窗時一陣晚風拂面;口香糖的聲音吧嗒黏合,彷彿昆蟲深夜在暗處低吟。

ASMRctica 在小時候就發現了自己喜歡這種聲音,沒想到將影片傳到 YouTube 後一夜之間紅了。現在,他已經製作了 100 多個 ASMR 影片,觀看次數過 1000 萬。

14 歲的學生 MaK 的 YouTube 影片也有 500 萬次的觀看,她像一個「吃播」,經常將撐滿果汁的木薯球放入嘴裡,再把它們咬到爆裂,這種聲音聽起來就像是一陣香檳泡沫湧入頭頂。

還有一種很有趣的 ASMR 表達形式——角色扮演。

比如 ASMR 藝術家會扮演成醫生,假裝給螢幕前的人進行顱神經檢查,然後用各種工具製造出叮叮當當、劈劈啪啪的聲音,並用 3D 立體聲記錄下來,讓聲音就像環繞在你身邊。

ASMR 本質上是自然世界的產物。網路的到來,使這種感覺更容易獲得。

英格蘭埃塞克斯大學心理學講師 Giulia Poerio 說道,他一直從事著 ASMR 生理學的研究。

這次的大型展覽,除了展示作品,也藉此全面呈現了 ASMR 在網際網路前後的歷史,以及科學家們對此的研究。

它的故事讓我們能進一步揭開它被「污名化」的過程——那場因為軟色情而掀起的風波。

以及,ASMR 如何形成了一種新的數位親密關系,並在我們的生活中變得愈來愈重要。

被誤解的 ASMR,是不少人的一抹療癒

1980 年代,網際網路來臨之前,美國著名山水畫家 Bob Ross 製造了一個很紅的電視節目。

節目中,他經常一邊展示油畫創作,在畫布上輕拍、點畫、刮擦,一邊鎮定自若地,用他溫柔的南方口調對著鏡頭呢喃細語。

博物館當代建築與設計策展人 James Taylor-Foster 說道:

他讓聽眾著迷。那些畫板上的聲音,和他磁性的聲線說的那些令人鼓舞的話,能給人帶來積極的正能量。

後來,網際網路來了,ASMR 才開始真正傳播。

2007 年,早期的網路論壇中,醫療領域的留言板 SteadyHealth 上出現了一個 Weird Sensation Feels Good 的話題,人們討論起了鎮靜的護理行為引起的愉悅感覺。

一位讀者說道:「聽到它們時,我的頭部和大腦中閃爍著銀色的光芒,就像高潮一樣,但它無關性欲。」

該貼文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,不久後數百人分享了類似的故事——這種感覺,如同一只潤唇膏抹過嘴邊,如同一杯溫溫的熱巧克力滑入喉嚨,如同晴天剛從涼爽的遊泳池裡伸出頭來。

2010 年,網絡安全研究員 Jennifer Allen 首次將其命名為「ASMR」。

ASMR 曾經是網路上的一個細分領域,但現在,受歡迎的 ASMR 頻道已經有 200 多萬訂閱,網上已有 1300 萬多個熱門影片,它變成了一種新的流行文化,也形成了自己的一個「感官市場」。

有流量就有生意。ASMR 形式的多樣性,同時也讓一些人開始打起了「欲望算盤」。

在一些音樂平台和直播平台,主播通過軟色情的表演方式,用暴露穿著、性暗示舉動、挑逗的語言來博取眼球,一些 ASMR 音樂通過大量性愛內容賺取流量和金錢。

2018 年 6 月,網易雲音樂、蜻蜓 FM、虎牙、鬥魚等多家網站被審查清理,所有 ASMR 分區的內容全被清空,「ASMR 行業」瞬間化為烏有。

但實際上,全球 ASMR 社區表示,對於 ASMR 有性需求上的用戶是極少數,那些打著色情噱頭的影片音頻都是「偽 ASMR」。

斯旺西大學一項研究也發現,85% 的 ASMR 消費者,都是用它來協助入睡,只有 5% 的人會產生性興奮,與性喚起並無多大關聯。

在這個快節奏的網路時代,ASMR 的支持者都將其視為生活重壓和精神治療的替代品。

它被用作自我藥物治療的一種形式,可以防止孤獨感、失眠、壓力和焦慮。

成千上萬的專業 ASMRtists(ASMR 作品製造者)透過製作令人放鬆的影片來謀生,這些影片能幫失眠症患者在晚上入睡、緩解心理負擔。

藝術家 ASMRctica 表示,很多觀眾告訴他,那些 ASMR 影片幫助他們解決了抑鬱症和酗酒等問題。

這些 ASMRtists 正在建立一種文化運動,它超越語言和文化,而僅傾向於「感覺」。

這些「感覺」正在抵抗快節奏,讓人專注和緩慢,能隨時在簡單的聲音和畫面中摒棄嘈雜的娛樂,回歸到自然的放鬆之中。

只是,儘管 ASMR 在網路上傳播很廣,科學界也對該領域開始感興趣,但主流文化機構至今仍未廣泛探討過其影響。

這次首個 ASMR 博物館展覽,也是為了將 ASMR 帶入主流機構視線中,並將其合法化為緊迫且重要的研究領域,並為它正名——

ASMR 不等於色情,也不是小眾的亞文化,它在網絡世界能真正為人們帶來身體的益處,在我們生活中也有著更豐富的意義。

在疫情之下,緩解集體性的孤獨和焦慮,也顯得更為重要。

策展人 James Taylor-Foster 說道:「ASMR 運動」為我們的互聯網生活注入了柔和、友善和同情心,它所代表的內在價值是:連通性、密切關注和關懷。

可以說,ASMR 正在建立起一種新的數字親密關係。

一種新的數位親密,一門新的聲音生意

這種數位親密關係,帶來的是一種新的體驗、一種安慰慰藉、一種極近連接。

當 ASMR 與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,我們不僅會喜歡它,而且也會愈來愈需要它。

ASMR,也正在成為一門新的聲音生意。

不同於之前因打擦邊球而處於輿論風暴,現在 ASMR 在各種設計和廣告中,開始為消費者帶來新的吸引和幫助。肯德基 ASMR 廣告裡酥脆炸雞被撕咬、德芙 ASMR 廣告中巧克力被嚼碎,這些聲音是用來直接勾起人的食欲。

而在去年,蘋果還發表過 4 個 ASMR 影片,無形讓人感受背後的技術。影片裡,女聲在翻湧的海浪聲中訴說,木匠在夜晚安靜地鋸木頭、輕柔的腳步在叢林窸窣作響,雨滴滴答滴答地掉在帳篷上……

藉此,蘋果在傳達 ASMR 影片給我們帶來舒適感受的同時,也得以宣揚 iPhone 拍攝的極佳音效和畫面效果。

寶可夢今年 1 月也發布過一系列 ASMR 影片,裡面小火龍在篝火旁安心睡覺,小精靈在吧唧吧唧吃著點心……

這些影片聲稱幫助兒童入眠,卻也在無形培養著父母對這些遊戲的正面認知。

而且,睡眠也是個大市場。

超過 3 億中國人有著睡眠障礙,睡前飲品、智慧手錶、枕頭檯燈、香薰日雜,都可以用 ASMR 打開新的入口,它就是一把營銷的鑰匙,讓人們在舒適的感受中放鬆,從而無形接受了產品。

不止睡眠,ASMR 盯準的更為廣泛的健康領域,更是當代人時刻關注的話題。

Airbnb、資生堂都用 ASMR 手法進行過生活產品推廣,IKEA 2017 年發布的 ASMR 廣告裡,一雙手摩挲著床,撫平了褶皺,女聲輕輕訴說著床單的舒適和優良的性能,能幫人們放鬆生活壓力、減輕生活焦慮。

這些地方也讓 ASMR 逐步有機會以新的名義捲土重來。

隨著 ASMR 的過往成見逐漸褪去,正面力量開始浮現,無論是在個人體驗向,還是社會消費向,ASMR 都會慢慢落腳,並站穩腳跟。

被廣泛認為是第一位 ASMRtist 的 WhisperingLife 說道:「就像瑜伽一樣,起初,很多人會認為這很奇怪並對此產生懷疑,但現在瑜伽在人的生活中隨處可見。過去的幾年中,隨著人們對正念的興趣不斷增長,ASMR 成為主流也只會是時間問題。」

在世界愈來愈疏離、快節奏、瞬息萬變時,ASMR 正在嘗試恢復一種原始、自然、緩慢的親密,提醒人們回歸對事物本身的關注。

這也是一次關於當下的迷人反思。

(本文出自 ifanr,作者:吳志奇